介绍
本文提出以“质量第一”取代“流量第一”,重构数字时代的新闻价值体系,并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追求健康的新闻生态,确认新闻事业的历史合法性。同时实现。
在深度数字化进程中,新闻行业正在经历持续的生态变革。 去中心化的网络结构已经形成并成长,逐渐瓦解了传统新闻业的专业文化、组织文化和制度文化,赋予了当代新闻业新的市场属性和意识形态属性。 随着新闻生产主体的泛化、新闻流通高度依赖算法、新闻接收活动以平台逻辑为主导,新闻业进入了新科技条件构建的“后工业时代”。
从经济角度看,传统新闻以内容为中心的商业模式和以质量()为核心竞争力的市场模式已经难以为继,平台开始获得主导权。 一方面,平台利用数字技术的可供性,不断“加速”新闻传播活动,异化“时效性”的传统新闻价值标准; 另一方面,它也通过操纵“能见度”规则不断吸引眼球,以“流量至上”的商品逻辑压缩新闻专业文化的生存空间。 迫于压力,传统新闻机构或主动或被动地生存在平台上,或多或少内化了平台的流量逻辑,不断自我改革新闻专业理念和实践体系。 于是,“什么样的信息应该成为新闻”这一本质而简单的新闻问题也有了新的内涵。
尽管新闻数字化是一个不可逆转的客观过程,但理论干预和价值规范仍然必不可少,因为新闻作为公共信息产品,承载着人类社会对某种理想社会文化的想象和期待。 因此,在平台流量逻辑日益强大、传统新闻观念日渐式微的当下,认真审视“衡量新闻、新闻事业的价值标准是什么”的问题既必要又紧迫。 这一问题的背后,是兼具文化商品和公共信息属性的新闻业(产业)在新的历史条件下面临的认识论危机。 讨论这个问题的目的是澄清新闻业区别于其他社会机构的价值。 独特的。
本文试图从“流量至上”的平台逻辑出发,探讨数字时代新闻生态价值层面存在的结构性问题,探索数字新闻通过建立新的价值体系对抗流量异化的概念路径。 。
平台逻辑与新闻价值失衡
新闻业长期以来存在文化鸿沟。 一类新闻机构关注公共事务,追求文化和政治严肃性(如中国的党报和欧美国家的“优质报纸”); 另一类则更加日常,注重讲故事,努力满足大众的心理需求。 (如中国的城市报纸和欧美国家的“小报”)。 在传统新闻生态的技术和市场逻辑下,新闻的公共性和商品性之间能够取得相对稳定的平衡,因为它们有各自的意义流通渠道和接受场景。
但随着全球新闻业进入数字时代,上述稳定结构被打破。 “自媒体”和平台的兴起,带来了各种渠道和场景的融合。 “大众新闻”与“商品新闻”不再具有独立的文化空间,而是被纳入“永远在线”、“无限连接”的数字新闻生态系统之中。 这种新生态在形式上是流动的,甚至是多样的,但实际上它始终遵循着平台资本主义的深层逻辑。 通过将“可见性”包装成“活动”,平台隐藏了整个系统所依赖的注意力经济结构。 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数字新闻生态是高度商业化的,甚至宣传的内涵也必须有可量化的“流量”作为证据来支撑。 正如传播学学者维克多·皮卡德( )所说,平台是“完全由利润驱动的广告公司”[1]。 在“流量第一”的生存逻辑控制下,一方面,传统新闻机构被迫进行数字化转型,在经历了打造独立平台的种种挫折后,最终不得不选择进军微博、微信、抖音,这样一个综合性的“超级平台”。 另一方面,平台生态下诞生的、认可并遵循平台生态原有逻辑的“自媒体”和另类媒体也有大量。 他们对传统新闻职业文化和价值体系非常陌生甚至不屑一顾。 新颖的实践改写了新闻业的定义。
与传统新闻靠新闻质量货币化维持生存不同,平台的商业模式是基于运营用户注意力数据。 因此,平台新闻的核心“产品”不是新闻,而是数据,而数据本身被认为是“绝对客观”的,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在这种情况下,新闻主要是一种数据产品而不是公共信息,其意义与其存在本身无关。 在日常运营中,产品化意味着关注用户需求而不是专业意识形态。 专业性的消除使得新闻媒体义无反顾地致力于关注度的追求和竞争。 所以在平台环境下,我们看到了大量的“新闻”的产生,以满足用户的好奇、娱乐、兴奋。 这些“新闻”或许没有文字深度和意义,但无疑具有“可计算”的流量价值,一个“新黄色新闻”的时代已经到来。 如今,无论是传统意义上的主流媒体、严肃媒体,还是新兴的“自媒体”、平台媒体,都在积极探索高度同质化、娱乐化的“网感”叙事。 从形式上看,其主要表现包括耸人听闻的新闻标题、耸人听闻的叙事、残缺空洞的新闻内容,甚至公然纵容虚假错误信息等。视频新闻是重灾区。 娱乐化、琐碎内容充斥各大短视频平台。 视频封面上布满了大胆多彩的口号。 具有视觉冲击力的对比文本和夸张的音乐已成为视频新闻的标志。 典型的多模式风格。 散布谎言和谎言似乎已成为常态。 不仅公众乐于接受,机构从业者也相当宽容。 这导致了虚假新闻的长期泛滥。 特别是,新闻作为一种公共信息形式的独特性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 由于传统新闻职业和文化体育体系的崩溃,公众越来越难以区分新闻和其他信息类型。 最具代表性的现象之一就是商业信息以“原生广告”的形式渗透到新闻内容中,而社会各界也已经习惯了报道与运营不再割裂的趋势。
平台逻辑驱动的新闻产品化趋势,让传统新闻价值体系发生巨大变化:新鲜感加速转变为激发受众感官参与的“紧迫感”; 邻近削弱了“地理邻近”的吸引力,并更加强调它。 “心理接近”[2],或“情感接近”; 重要性不再基于新闻事件或文本本身的文化特征,而是更多地产生于用户关注的优先级; 琐碎的新闻议程逐渐失去意义; 娱乐浪潮愈演愈烈,兴趣向低俗、煽情倾斜; 此外,还有人提出将“共享性”、“参与性”和“可视化”纳入新闻价值的考量之中。
在古典新闻概念体系中,新闻价值与新闻的双重属性是同构的,既具有作为产品的交换和使用的功能,又具有参与上层建筑和承担社会责任的功能; 后者使新闻业能够在必要时履行其职责。 超越其经济结构、获得区别于其他机构的话语权的主要基础,是新闻业文化和政治合法性的重要来源[3]。 从数字时代新闻价值的演变中不难看出,上述两个属性的“比例”已经严重倾斜:以“接受度”为核心标志的娱乐性和情感性的价值权重上升新闻的商品属性。 公共文化属性的压制、以“品质”为中心的各种价值观权重的降低,揭示新闻正在失去其特有的文化权威。 从这个意义上说,新闻产品化不仅是数字新闻业维持生存的务实之举,也是引发其更深层次文化危机的催化剂。
数字新闻的“定量”价值困境
平台积极推动新闻产品化、商业化,成为数字新闻生态圈的重要参与者和数字新闻产业结构转型的主导驱动力。 但基于本文所坚持的文化宣传原则,上述新形势对新闻业来说更多的是一种价值困境,而非历史机遇。
平台所遵循的“效率崇拜”的技术资本主义逻辑与新闻业追求真实性、公开性的文化民主化逻辑之间存在着基本的认识论冲突,而且这种冲突极其难以调和。 前者认为人类社会发展的最终目标是不断突破人类活动的物理界限,后者则致力于倡导普遍平等的权利分配原则。 两者在前数字时代的长期共存,是20世纪人类社会价值观中提倡平等理念的结果。 然而,维持这种不稳定平衡的基本历史条件在快速的技术革命中发生了质的变化。
客观地讲,平台的崛起无疑显着提高了新闻传播的效率。 一方面,平台接口广泛、渠道畅通,为新闻机构提供了丰富、高效的流通网络,大大节省了新闻机构的新闻传播成本。 另一方面,平台的新闻聚合、算法推荐等功能也为受众创造了更加便捷、个性化的新闻体验,加强了新闻行业与用户之间的联系。 但与此同时,平台继续侵蚀新闻业的自主权。 传统新闻业的大部分权力、利润和权威来自于其对流通渠道的控制[4]。 平台成为新闻与社会的中介后,逐渐把这部分控制权据为己有,并持续这样做。 角色从“中间人”转变为“规则制定者”。 为了适应基于平台的媒体生态,新闻行业不得不对新闻的生产和传播进行业务调整,而这种调整也意味着新旧新闻价值观之间的尖锐冲突。 在此过程中,平台架构中嵌入的技术和市场逻辑不断通过对“时间”和“可见性”的操控来破坏新闻业的“价值自洽性”,让新闻业窒息在生存焦虑之中。 在判断新闻价值时,优先考虑流量数据。
平台对时间的操纵迫使新闻机构不断提高生产力,从而创造出“不断加速”的新闻业态,造成新闻业的贬值。 商品的价值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于劳动时间,因此新闻作为商品的价值在很大程度上也与记者、编辑等职业劳动者的劳动时间密切相关。 在平台的逻辑下,新闻生产和流通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传统新闻价值理念中“新奇”的定义标准,转化为无缝的“即时性”和“实时性”,这就形成了问题与劳动时间。 一种疏离。 平台资本主义加速时间打破空间限制,从而最大限度地整合和配置全球新闻市场的资源,并通过实时发布、反馈、推送等机制制定规则,从根本上改变新闻的生产方式——这不仅更重要的是,新闻生产周期大大缩短,也意味着“永续循环”的劳动环境的形成。 由此,日常新闻工作迅速从原来本质性的“任务导向”转变为现在量化的“时间导向”。 记者们必须疯狂地完成流量KPI,并通过智能手机和即时通讯工具保持“永远在线”。 与此同时,机器人写作引发的“自动化革命”在新闻行业持续发酵,进一步加剧了本已扭曲的速度竞赛。 在对财经记者的研究中,受访记者表示,在新媒体技术的影响下,速度已成为财经报道比内容更具有决定性的因素[5]; 在另一项针对数字新闻编辑室的研究中,妮可·科恩(Cohen)也证实,地狱般的制作速度让记者同时执行多项任务成为常态,而注意力不集中迫使他们不断制作低质量的报道来养活平台[6]。 从这个意义上说,加速新闻也是贬值的新闻,因为它放弃了意义的判断。